為何不能僅以延異解釋文學?
為何不能僅以延異解釋文學?
——布朗肖與解構之間的斷裂與呼應
語言無法讓存在在場。這是德里達的命題,也是解構的出發點。語言之為語言,正因它無法將意義固定於某個原點,它總是在差異中生成,在遲延中滑動,無終點地指向另一個語詞。這種結構稱為延異(différance)。因此,不論是日常語言、哲學語言,或文學語言,皆不具再現的能力。語言即裂縫。
如果如此,文學何異於日常話語?為何仍要區分「白晝之語」與「夜晚之語」?為何布朗肖在深知語言不能達抵存在的前提下,仍堅持夜的經驗與文學的特殊性?
答案或許是:布朗肖並不在語言之內談文學,而是在語言之外經歷文學。
解構是語言的透析,布朗肖是語言的墜落
德里達揭示語言結構的無根性,讓我們明白語言並非臨在的載體;布朗肖則讓我們體驗語言崩毀時的空虛與召喚。他不將文學視為某種語用的變體,也不認為語言的運作已足夠說明文學。他追問的是:
書寫這件事,在我不再能說話、不再能表達、不再能是「我」時,還留下了什麼?
這不是理論,而是一種「被語言奪去自身」的經驗,一種從語言之夜中墜落而不死的狀態。延異是語言的內部機制;文學,則是這機制的內爆──不是分析結構,而是參與毀壞。
夜晚不是語言的修辭,而是書寫的倫理
布朗肖區分「白晝之語」與「夜晚之語」,不是出於修辭、風格或機能的差異,而是出於對語言的倫理姿態不同。
- 白晝之語相信語言能傳達、能掌握;
- 夜晚之語承認語言只能暴露虛無,並忍受無回應的呼喚。
延異揭示語言的無所依歸,而文學則是語言在無依中的實踐,是對不可能的言說的持續等待。這等待既不是知識的期待,也不是訊息的傳遞,而是對不可被說的「他者」的無聲召喚。
為何文學不能僅以延異解釋?
因為延異讓語言失去在場,而文學讓我們經歷失去在場的痛苦。
延異是對語言如何運作的洞見;文學則是對語言為何仍在的追問。
文學不僅揭示意義的逃逸,它同時承擔那種在語言中被拋棄的寂寞、對回應無望的渴望,以及與死亡共處的耐性。這不是結構,而是實存;不是論述,而是沉默的凝視。
結語:語言之後仍有書寫
德里達讓語言斷裂,布朗肖讓書寫在斷裂後繼續。這不是理論與實踐的區別,而是兩種倫理立場:
- 一種是揭露語言的限度;
- 一種是承擔語言的荒謬。
布朗肖讓我們知道:即使語言不能讓存在在場,我們仍可書寫,召喚那不會來的他者,並在無名中,等待不可能的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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