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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 10月 13, 2007

集體年代記解讀(初版)

集體年代記解讀

這首詩是有關「集體年代」的記錄,這是「我們」的年代、「人們」的年代,也是「鳥們」的年代。詩人靜觀、記錄,也在批判,詩中運用了不少負面意象突顯集體年代的特徵,如盒子、兇殺案、疾病等,相對於「集體」的「個體」(自我),則運用了「彩虹」、「獵人」等正面意象來顯示。全詩26行,展現了「個體」被兇殺的情景,以下是該詩的細讀分析。
「無以計數」顯示「集體」力量強大,「穿著彩虹的顏色」的人無一倖免地走進「盒子」裡,「彩虹」是暗示多彩的生活,而「盒子」則是一個密閉空間,充滿規限與束縛,盒子也是「無以計數」,所有原本擁有多姿多彩人生的個體都會消失到盒子裡。「我遇見一場兇殺案我們相遇時它才剛剛開始」,「我」是一個仍保存「個體」的旁觀者,是覺醒的自我,但在「我們」相遇後,「個體」便陷入險境,集體對個體的兇殺開始了。這是一場又一場的「兇殺案」,過程是無理而殘忍的,而且代價鉅大,個體的理想、才華、創意均遭扼殺殆盡,甚至「鬧情緒」的時候,「我們」都是不自覺「擠出」「那種表情和那些想法」,只有未被謀殺的「我」才能意識到被某些東西「充斥」著,這些東西並不真實,「光明」與「黑暗」暗喻是非或善惡,但自我的價值判斷卻受到「集體」的影響和扭曲,「過於光明」與「過於黑暗」都顯示一種極端的或盲目的狀態,「我感到虛幻的暈眩」,覺醒的自我亦開始迷失了。「在我們看不見的角落一定隨時也有兇殺案不著痕跡地開展著」,對自我兇殺是不著痕跡的,自我是不知不覺地消失在「集體」中,沒有人察覺,但在每一地方都持續發生著。這是詩人對現實世界的寫照,集體的年代沒有個人,「我」會不知不覺的變成「我們」,「我」都會被謀殺了。
「我們聽不見的聲音散落在透明的空間裡」,「聽不見」和「透明」是針對「我們」而言,這是自我的聲音和空間,偶爾閃耀著,「穿透我們身體唯一實在的某些部份」,這「實在的某些部份」就是消失在「我們」中的每一個「我」的自我部份,在詩人來說現實中的「我們」是不實在的,被集體埋掉的自我才是實在的,但可惜「我」大部份的時間都「只能像一個透明的風向雞」,「風向雞」受風的影響而指示風向,這是喪失自我的隱喻。「從未痊癒的疾病揚散,從未被遇見的下一個情人一定也正在生病了」,「疾病」是虛弱、無力抵抗的象徵,此句暗示出詩人認為面對「集體」無所不在的壓迫時,「我」是無力抵抗,亦無所逃避的,這是我們的命運,也是我們的疾病。
在第二節詩中,詩人藉著「鳥們」的集體行為來對比「人們」的行為,「鳥們集體失眠鳥們集體低飛集體嗚叫」,連續三個「集體」突顯出鳥們行為的不自覺,「失眠」、「低飛」、「嗚叫」暗示出鳥們由失落到亢奮的行為都是集體的,這種無形的力量也使鳥們無法抗拒,「像長長的拖車在公路上失掉了輪胎後仍然堅持的聲音」,「輪胎」是暗喻接觸現實的「自我」,「失掉了輪胎」也即是喪失了自我,這裏說的是鳥們,其實也是人們,下一句詩中「無以計數的人」又再出現了,「目的地──無以計數的人當中終於有誰提出疑問」,這一句是全詩中最點題的,集體年代的行為是盲目的,是非自覺的,是人云亦云的,但偶爾會有人覺醒,提出「目的地」的問題,只有擁有「自我」的人才會追尋目的,但這種「自我」的閃耀是很短暫的,「然後另一樁兇殺案展開另一個城市另一種擠擁不帶任何目的被細意鋪展著」,「集體」對「自我」兇殺的主旋律再一次出現,「個體」被消滅的過程是不會終止的。
「人們集體戀愛人們集體生存集體瘋狂集體歪掉了鞋跟」,連續四個「集體」,「人們」的行為由亢奮到失落都是不自覺的,無論是要「安眠」或「維生」的人生也都困在「s至s的間格裡」,「無以計數的人無以計數的藥丸與小小的盒子堆積如山」,這呼應詩的第一節,無論是「s至s的間格裡」或是「小小的盒子」都意味著對自我的束縛和消解。「安眠藥」與「維生素」都不能解決「人們」的問題,就算離開「盒子」,躲進「牆壁」裡,還是找不到解放「自我」的出口。這是「鳥們」的命運,也是「人們」的命運。
喪失「自我」的人生是刻板化、單一化,是沒有色彩的「乾癟的麵包屑」,不論是「早餐」、「午餐」、「晚餐」都沒有分別。「塞滿公路收費站的櫃台造成另一次的擠塞」,集體化、單一化的生活就會造成「擠塞」,行同樣的路,塞滿同樣的收費站的櫃台。集體年代的人們喪失選擇的能力,如同鳥們的生活,「鳥們集體覓食集體經驗著鳥們集體的漂流」,人們的生活也是這樣,「漂流」意味著最終都是沒有目的、沒有根的。詩人認為在這個沒有自我的年代,「走進牆壁」裡也逃不了的年代,人們連「鬱卒」也是集體的,「同等份量的鬱卒終於從崖的邊緣擴散到城市核心」,由「鳥們」的鬱卒到「人們」的鬱卒,本質是相同的,人們的生活無可避免地「鳥化」。如果說「我」是自我的象徵,「我們」則仍隱藏著自我,但「人們」卻徹底的異化,人與鳥的分別在於前者有自我意識,若自我被集體吞沒了,「人們」和「鳥們」便再沒有分別。
最後兩句詩總結集體年代的命運,「在這個沒有獵人的年代」,「獵人」象徵批判者、醒覺者,仍擁有自我的人,但這些人最終也會是「集體失縱在塗上彩虹顏色的盒子裡」,最後一句詩與第一句詩首尾呼應,但兩句所表達的意思明顯不同,本來是「人穿著彩虹的顏色」,但走進盒子後,人卻失去了色彩,反過來「盒子」塗上彩虹的顏色,不過「塗上彩虹顏色的盒子」仍然只是一個「盒子」。
由穿著彩虹的顏色的人到塗上彩虹顏色的盒子,剛好完成了自我消失,集體年代誕生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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